大概從十多年前的金馬影展開始,台灣有了所謂的選片指南。其實再早個六、七年年,我就已在輔大電影社以類似方式告訴同學們先看過的那些電影如何如何,甚至一塊沙盤推演搶票方式。
外人可能覺得很奇怪,這在傳教嗎?殊不知茫茫片海裡,這點資訊的分享,是不想漏掉那些不看會遺憾終身,或是避開自己毫無興趣的菜色。不是沒電影就活不下去的人,是很難瞭解的。在影音接收方式如此多元的時代,我不確定還有多少默默以電影為宗教的信徒,倒是選片指南的規模與要求愈來愈大、愈多,從乾講到配合影片,從戶外移到室內。分享本來很好玩,但面對動輒六、七百對眼睛要求你兩三句定義完一部電影,我也感到壓力。
我該怎麼介紹坎城金棕櫚得主「愛.慕」(Amour)探索老、病、死,近乎完美的場面調度與令人肅然起敬的演員表現呢?告訴大家「電影社會主義」(Film Socialism)的高達,依然前衛,依然理直氣壯,依然難以消化,依然無法忽視!而且不要怕,老當益壯的雷奈「好戲還在後頭」(You Ain’t Seen Nothin’ Yet!)漂亮地指揮一群法國A咖演員自嘲自溺,以演技競賽辯證了真實虛構、戲劇人生,而且真的,看似演完了,但好戲還在後頭。
「天使威士忌」(The Angels’Share)有肯洛區一貫的犀利詰問,還有他難得一見的幽默逗趣。「浪蕩世代」(On the Road)是為「垮掉的一代」做傳,充斥著好看又奔放的男女演員,也展露導演華特沙勒斯自「中央車站」、「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以降,難以丟棄的公路情結。
但我更想鼓勵你看「舐夢人」(Post Tenebras Lux)這部在坎城影展爭議聲浪中奪下最佳導演的墨西哥片,它讓你以為自己患了散光、記憶潰散、置身惡夢,無論看完是愛是恨都難以忘懷。我可以保證「謊言的烙印」(The Hunt)符合大多數人對「好看」的定義,因為它對無限上綱的社群正義和道德判斷做出張力十足的探討與諷刺,丹麥一哥邁茲米克森的演技好到令人搥心肝。
「告白」作者湊佳苗原著改編的五小時長片「贖罪」(Penance)在非常黑澤清風格中,看到充滿壓迫感的小泉今日子、鬼魅般的蒼井優、強迫症般的小池榮子……。伊莎貝雨蓓到韓國演出洪尚秀導演的「愛,在他鄉」(In Another Country)同樣人物卻能迸出三種情懷,真的從現實本體論體現出大地假我以電影(文章)的種種可能,幽默聰明。園子溫卻在「希望之國」(The Land of Hope)收斂起過去的偏鋒,深情款款地為經歷地震、核災的祖國重新把脈,原來恐懼比核子塵還難解除。
相較網路上質量輕到不行的叫好或問候,有時在影展擦身而過的同好間那種你知我知所為何來的默契更為溫暖。當大夥伸長耳朵、張大眼睛、開始集體專注地猛記猛畫時,影迷跟影展不再是制式的客服關係,選片指南更像是秘教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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